贺新郎五十八首 其十七
海内无多友。聚离踪、黄金台畔,一杯残酒。南北东西廿年路,别绪千回禁受。
君去矣、吾能归否,明日怀人何处最,记离亭、半树初黄柳。
一展卷、一回首。
君能使笔如挥帚,谅斯人天非无意,勋名终有。卿相之荣等闲耳,何事方为不朽。
莫但学、邹枚赋手。爱惜年华开万卷,笑尘容、碌碌随人后。
任馀子、曳履走。
海内无多友。聚离踪、黄金台畔,一杯残酒。南北东西廿年路,别绪千回禁受。
君去矣、吾能归否,明日怀人何处最,记离亭、半树初黄柳。
一展卷、一回首。
君能使笔如挥帚,谅斯人天非无意,勋名终有。卿相之荣等闲耳,何事方为不朽。
莫但学、邹枚赋手。爱惜年华开万卷,笑尘容、碌碌随人后。
任馀子、曳履走。
拨灯书尽红笺也,依旧无聊。玉漏迢迢,梦里寒花隔玉箫。
夜深,把油灯拨亮,在红笺上写满思念,却依然感到空虚无聊。长夜漫漫,时钟滴答作响,即使在梦中与爱人相会也总有所阻隔。
几竿修竹三更雨,叶叶萧萧。分付秋潮,莫误双鱼到谢桥。
三更了,窗外的雨打在修竹上,一片风雨之声。将我的思念交付给秋潮,千万不要误了双鱼到谢桥之期。
参考资料:
1、 (清)纳兰性德著;墨香斋译评.纳兰词 双色插图版:中国纺织出版社,2015.10:第78页拨灯书尽红笺(jiān)也,依旧无聊。玉漏迢(tiáo)迢,梦里寒花隔玉箫。
采桑子:词牌名,又名“丑奴儿令”“丑奴儿”“罗敷媚歌”“罗敷媚”等。正体双调四十四字,上下片各四句三平韵。另有四十八上下片各四句两平韵一叠韵;五十四字上片五句四平韵,下片五句三平韵的变体。红笺:一种制做精美的小幅红纸,常作为题写诗词、请柬等用。玉漏:玉制的计时器,即漏壶。
几竿修竹三更雨,叶叶萧萧。分付秋潮,莫误双鱼到谢桥。
寒花:寒冷时节所开的花,一般多指菊花。分付秋潮:谓将这孤独寂寞的苦情都付与此时的秋声秋雨中。双鱼:代指书信。谢桥:谢娘桥,借指情人所居之处。
参考资料:
1、 (清)纳兰性德著;墨香斋译评.纳兰词 双色插图版:中国纺织出版社,2015.10:第78页纳兰将一首小词写得情谊融融,求而不得的爱情让他感到为难与痛苦时,也令他心中充盈着忽明忽暗的希望。这首《采桑子》,一开篇便是无聊,写过信后,依旧无聊,虽然词中并未提及信的内容,信是写给谁的,但从“依旧无聊”这四个字中,就已经可以猜到一二了。纳兰总是有这样的本事,看似在自说白话,讲着不着边际的胡话,却总能营造出引人人胜的氛同,令读词的人不知不觉地沉沦。
纳兰将自己日常生活中的小事变为一台表演,读者成为了观众,与他一起沉思爱恋。词中的“红笺”二字透露出纳兰所记挂的人定是一名令他着迷的女子。
红笺是美女亲手制作,专门用来让文人雅客们吟诗作对用的。不过,诗词中红笺多是用来指相思之情,只要写出红笺,一切便都在不言之中了。下接一句“玉漏迢迢,梦里寒花隔玉箫”,引自秦少游的词句“玉漏迢迢尽,银河淡淡横”。
诗词中,“漏”一向是寂寥、落寞、时间漫长的意象,在这里也不例外。以“玉漏”表达长夜漫漫、时空横亘的无奈之情,时间是相思最大的敌人,纳兰大概在这首词中是想表达自己爱着一个人,却无法接近。在接下来一句“梦里寒花隔玉箫”中,揭晓了纳兰感慨时光的缘由。
这个故事从此也令“玉箫”这个词成为了情人誓言的典故,纳兰是在思念一位女子,这女子必然是他所钟爱的人,此刻他们距离两地,纳兰在梦中想要与她相见,但梦境毕竟不是现实,所以,就算再怎么思念,二人还是无法牵手相望。所以,纳兰所谓的“寒花”大概也不过是借了一个“寒”字,来表达内心凄冷的感觉。
下片不再写心情,转而写窗外的景色,既然无法入睡,那干脆看着外面的景色,来缓解内心的惆怅。
“几竿修竹三更雨,叶叶萧萧”,雨后的夜景,树木萧萧,好比自己的心情,无奈之中透着几分茫然。最后结尾“分付秋潮,莫误双鱼到谢桥”,呼应了开篇的那一句“拨灯书尽红笺也”,也算是一种心意的表达,希望能够凡事完满结束。
要交代一下的是,“分付秋潮”中的“秋潮”是有来历的,秋潮的意象表示:有信。潮水涨落是有一定时期和规律的。人们便将潮水涨落的时期定为约定之期限,在潮水涨落几番之后,要回来的人便要如约回归。
这是诗词中的一个主要意象,诸如唐诗名句“早知潮有信,嫁与弄潮儿”。“秋潮”在这里也是如此意境,上片一开始便是说词人正在写信,在词的结尾,词人写的这句“分付秋潮,莫误双鱼到谢桥”,便是说信要寄出去了。要将信托付给秋潮,告诉那个收信的人,自己的心意是怎样的。
整首词全是词人的比喻和典故,基本上没有真实场景的出现,但通读全词,每一句都是浑然天成,与下一句连接得十分巧妙。一首爱情小词能够写到如此的境界,纳兰的手笔,不愧为才子之法。
参考资料:
1、 (清)纳兰容著;姜薇薇编.纳兰词彩图馆:中国华侨出版社,2016.03:第180页来龙去脉绝无有,突然一峰插南斗。
桂林山水奇八九,独秀峰尤冠其首。
三百六级登其巅,一城烟水来眼前。
青山尚且直如弦,人生孤立何伤焉?
来龙去脉绝无有,突然一峰插南斗。
全然找不到来龙去脉,只见一座高峰突然出现,高可入云,直插南斗星。
桂林山水奇八九,独秀峰尤冠其首。
桂林山水本来就十有八九奇绝卓异,而独秀峰更是首屈一指。
三百六级登其巅,一城烟水来眼前。
几百级阶梯拾级而上才到达它的峰巅,尽览全城风光,但见轻雾迷漫,碧波荡漾。
青山尚且直如弦,人生孤立何伤焉?
青山尚且可以矗立如琴弦,人生孤立无援又有何妨碍!
参考资料:
1、 百度百科.独秀峰来龙去脉(mài)绝无有,突然一峰插南斗。
来龙去脉:旧时堪舆(风水先生)以山势为龙,以山势起伏连绵为龙脉。南斗:星宿名,在南天。
桂林山水奇八九,独秀峰尤冠其首。
独秀峰:位于桂林市中心,以平地孤拔,无他峰相对,故名。
三百六级登其巅(diān),一城烟水来眼前。
青山尚且直如弦,人生孤立何伤焉?
伤:妨碍。
参考资料:
1、 百度百科.独秀峰来龙去脉绝无有,突然一峰插南斗。
桂林山水奇八九,独秀峰尤冠其首。
三百六级登其巅,一城烟水来眼前。
青山尚且直如弦,人生孤立何伤焉?
《独秀峰》是袁枚晚年重游桂林所作,虽然诸家选评赏析极少,几乎被人遗忘,但细读之,仍然可以从中鲜明地感受到“性灵”说的审美追求。
题名为“独秀峰”,但诗人并未平铺直叙,作一般性的平实说明,而是以“来龙去脉绝无有,突然一峰插南斗”这种突兀的笔触,夸饰性的语言,横空劈来。一个“插”字,逼真地写出诗人与独秀峰不期而遇时敏锐而又独特的审美感受,显示了独秀峰的动态美;也生动地突现出独秀峰孤峰横插、直冲云霄的不凡气势。同时,还由孤立的山,联想到孤立的人生,发出青山尚且劲直、人生何必感伤的兴叹,表达了一种积极、乐观、向上的情怀。
这首诗极言独秀峰孤兀参天,并寄寓了孤高自守的高尚追求。作者先写从远处遥望独秀峰,好似插入青天的利剑,高峻笔直,甲天下的桂林山水奇景多多,却远不如这一峰雄伟奇特。拾级而上,俯视天下,一城烟水浩渺无边,胸襟亦为之开阔。观景生情,奇景感染着像独秀峰一般孤高傲岸清俊的诗人。前三联蓄足情势,尾联水到渠成抒发了“青山尚且直如弦,人生孤立何伤焉?”的豪迈感慨。
这首诗歌化静为动,以动写静,增强动感,化无形为有形,赋予静态的独秀峰以动感的形象,展现了“绝无有”的“插南斗”之势。“插”字用得妙,妙在化静为动,山由无到有、到直冲云天的过程被动态的呈现出来,生动形象地描写了独秀峰的独特姿态。
参考资料:
1、 百度百科.独秀峰涨减水愈急,秋阴未夕昏。
乱山成野戍,黄叶自江村。
带雨疏星见,回风绝岸喧。
经过多战舰,茅屋几家存?
涨减水愈急,秋阴未夕昏。
河水暴涨水流更加湍急,秋云密布未到黄昏天已昏暗。
乱山成野戍,黄叶自江村。
乱山中到处是野战的兵营,江村里飘落的黄叶片片。
带雨疏星见,回风绝岸喧。
稀稀落落的雨中遥见颗疏星,呼啸的旋风吹过高高的堤岸。
经过多战舰,茅屋几家存?
所过之处有那么多战船,所剩无几的茅屋若隐若现。
参考资料:
1、 钱仲联,钱学增选注.清诗三百首 新编本:岳麓书社,1994:892、 胡光舟,张明非主编.新编千家诗: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,1998:17923、 刘琦,郭长海,吕树坤译注.清诗三百首译析:吉林文史出版社,2014:34-35涨减水愈急,秋阴未夕昏。
樵(qiáo)舍:樵夫家。涨减:指上涨的洪水已退。未夕昏:不到傍晚天已昏暗。
乱山成野戍(shù),黄叶自江村。
野戍:军队野外的驻扎地。戍:军队防守。
带雨疏星见,回风绝岸喧(xuān)。
回风:旋风。绝岸:高崖绝壁。喧:大声叫。
经过多战舰(jiàn),茅屋几家存?
经过:所经之处,所过之处。战舰:大船。几家:没有多少家。
参考资料:
1、 钱仲联,钱学增选注.清诗三百首 新编本:岳麓书社,1994:892、 胡光舟,张明非主编.新编千家诗: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,1998:17923、 刘琦,郭长海,吕树坤译注.清诗三百首译析:吉林文史出版社,2014:34-35涨减水愈急,秋阴未夕昏。
乱山成野戍,黄叶自江村。
带雨疏星见,回风绝岸喧。
经过多战舰,茅屋几家存?
首联“涨减水愈急,秋阴未夕昏”所写之景,实际是交待诗人之所以“泊樵舍”的原因:曾上涨的洪水虽正在消退,但水势却比洪水上涨时还要湍急,故不宜行进。这一句不仅写出“泊樵舍”之由,还有其耐人寻味的言外之意,即间接反映了洪水上涨时水势亦甚“急”可以想见其造成的灾害不小。此时,洪水消退当然是好事,但因“愈急”却造成航程的艰险,使人产生担忧不安之感。后句写天空笼罩着秋天的阴云,未至傍晚江面已一片昏暗,亦不宜盲目行进,同时这句又形成令人精神压抑的氛围。这两句之景虽旨在说明作者之所以泊樵舍一是水急,二是天昏,但其中流露出的担忧不安则为全诗定下了低沉的感情基调。
颔联“乱山成野戍,黄叶自江村”,乃描写诗人泊樵舍镇时远望之所见:那新建县之名胜西山到处是军队野外驻扎的营幕,这不仅使风景绝佳之地大煞了风景,更暗示了社会的动乱不安,以“乱山”称西山,即增添了乱世之感;于江岸上的村庄中,诗人只见黄叶飘零,这恰如杜甫《春望》写“城春草木深”一样,乃“明无人”(司马光《续温公诗话》)矣,即百姓四处逃散,这荒寂的江村显得异常萧条。这正是清初战乱的生动写照。
颈联“带雨疏星见,回风绝岸喧”,则转写近处江岸立体空间之所见所闻。仰望天色已晚,闪现出稀疏的星斗,但并未给诗人明朗悦目之感。因为“秋阴”,所以天开始飘洒秋雨,使疏星“带雨见”;耳听则觉回旋的江风,在岸壁间呼啸,显得凄厉,回风再卷起涛声,则令人恐惧矣。前句是静态,后句是动态,静与动的秋风秋雨给人带来亦是凄楚与不安。
尾联回写江上之所见:“经过多战舰,茅屋几家存?”“战舰”乃官家兵船,与“乱山成野戍”呼应;“茅屋”是百姓住所,与“黄叶自江村”呼应。前句是实写,“战舰多”,使人感到政局形势严重,社会秩序混乱;后句是虚写,“几家存”以问句出之,实指“无家存”。两相映衬,益见形势动荡、百姓流离的现实,其中充满诗人深重的忧虑。
这首诗写景采取由远及近的视角:先写江岸“乱山”与“江村”,继写“绝岸”,终写江面,画面颇见层次,意境显得深远。表面看,这是首景物诗,全诗四联皆写景,其实其“景语皆情语也”(王国维《人间词话》)。每一联之景都内含诗人或郁闷、凄苦或不安、忧虑之情,但并不直露,全蕴藏于具体景物的意象之中,诗之风格仍偏于平和。
参考资料:
1、 周啸天主编.元明清名诗鉴赏:四川人民出版社,2001:674-675曲阑深处重相见,匀泪偎人颤。凄凉别后两应同,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。
当年在曲折的回廊深处,我再一次与你相逢。你抹掉泪水,颤抖着依偎在我怀里。分别之后,你我承受着相同的凄凉痛楚。每逢月圆,便因不能团圆而倍感伤心。
半生已分孤眠过,山枕檀痕涴。忆来何事最销魂,第一折枝花样画罗裙。
分别后只觉得半生孤苦,枕上早已是泪痕点点。回忆起你最让我心动的一刻,是你那堪称第一的绘有折枝图样的彩色的罗裙。
参考资料:
1、 赵明华著.纳兰词典评:黑龙江科学技术出版社,2010.12:第164页2、 (清)纳兰性德著.纳兰词笺注全编.天津:天津人民出版社,2013.10:163、 孟斜阳著.忆来何事最销魂 纳兰容若的词与情:新华出版社,2012.05:第32页曲阑深处重相见,匀泪偎人颤。凄凉别后两应同,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。
匀泪:拭泪。全句指在情人的怀中颤抖着搽拭眼泪。不胜清怨:指难以忍受的凄清幽怨。不胜:承受不了。清怨:凄清幽怨。
半生已分(fèn)孤眠过,山枕檀(tán)痕涴(wò)。忆来何事最销魂,第一折枝花样画罗裙。
分:料想。山枕:枕头。两端凸起中间低凹的山形枕头。檀痕:浅红色的泪痕。是说沾上胭脂的泪痕。涴:浸渍、染上。枕头上浸渍了粉红色的泪痕。销魂:极度的愁苦或欢乐。折枝:中国花卉画技法,即不画全株,只画连枝折下的部分。花样:供仿制的式样。罗裙:丝罗织成的裙子,多泛指妇女衣裙。
参考资料:
1、 赵明华著.纳兰词典评:黑龙江科学技术出版社,2010.12:第164页2、 (清)纳兰性德著.纳兰词笺注全编.天津:天津人民出版社,2013.10:163、 孟斜阳著.忆来何事最销魂 纳兰容若的词与情:新华出版社,2012.05:第32页由于作者的气质与秉性使然,所以即使内容为艳情,词作也往往会呈现出迥异的风格。早期花间词不仅内容空虚、意境贫乏,而且多追求辞藻的雕琢与色彩的艳丽,虽然词人多为男子,但他们写出来的文字却带着极浓重的脂粉气;纳兰的这一首《虞美人》虽然也写男女幽会,却在暖昧、风流之外多了几分清朗与凉薄。
发端二句“曲阑深处重相见,匀泪偎人颤”很明显出自于李煜在《菩萨蛮》中的“画堂南畔见,一向偎人颤”一句。小周后背着姐姐与后主在画堂南畔幽会,见面便相依相偎在一起,紧张、激动、兴奋之余难免娇躯微颤;纳兰词中的女子与情郎私会于“曲阑深处”,见面也拭泪啼哭。但是细细品味,后主所用的“颤”字更多展现的是小周后的娇态万种、俏皮可人,而纳兰这一“颤”字,写出的更多是女子的朋情之深、悲戚之深,同用一字而欲表之情相异,不可谓不妙。
曲阑深处终于见到恋人,二人相偎而颤,四目相对竟不得“执手相看泪眼”,但接下来纳兰笔锋一转,这一幕原来只是回忆中的景象,现实中两个人早已“凄凉”作别,只能在月夜中彼此思念,忍受难耐的凄清与幽怨。夜里孤枕难眠,只能暗自垂泪,忆往昔最令人销魂心荡的,莫属相伴之时,以折枝之法,依娇花之姿容,画罗裙之情事。
这首词以白描的手法再现夫妻重聚时的情景,字句间一片春光凄凉。从词意上看,这首词是词人回忆与妻子相恋的情景,通篇皆作追忆的口吻。
上片布景,展现相见之时及别离之后的情景。“曲阑深处重相见,匀泪偎人颤。”别后的凄凉,最难以忍受的是月明之夜的清冷相思。读来令人摇心动魄。虽并非初次,却仍然有点紧张。暗地里,偷偷匀拭着眼泪,心潮激荡。回想起别后,两处相思,一样凄切悲凉。
“凄凉别后两应同,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”。词意陡转,道破这原是记忆中的美妙而已,现在已是别后凄凉。凄清幽怨到让人不堪承受。
下片说情,剖示当下的心境。“半生已分孤眠过”,紧承词意,将失意一倾到底,用词精美婉约,凄怆词意并未因而消减,依然辛酸入骨。结句处的“折枝花样画罗裙”,借物映人,含蓄委婉。
布景与说情,尽管皆记忆中事,但其注重于捕捉当时的感觉和印象,却令得已经过去的景和情,鲜明生动地浮现目前。
与很多花间词相比,李煜的艳词大多做到了艳而不俗,能将男女偷情幽会之词写得生动而不放荡。纳兰的这一首《虞美人》又在李煜之上。
这首词首尾两句都是追忆,首句写相会之景,尾句借物映人,中间皆作情语,如此有情有景有物,又有尽而不尽之意,于凄凉清怨的氛围中叹流水落花易逝,孤清岁月无情,真是含婉动人,情真意切。
参考资料:
1、 张远编著.纳兰词全解:北京联合出版公司,2015.08:第17-18页天然一帧荆关画,谁打稿,斜阳下?历历水残山剩也。乱鸦千点,落鸿孤烟,中有渔樵话。
登临我亦悲秋者,向蔓草平原泪盈把。自古有情终不化。青娥冢上,东风野火,烧出鸳鸯瓦。
天然一帧荆关画,谁打稿,斜阳下?历历水残山剩也。乱鸦千点,落鸿孤烟,中有渔樵话。
是谁在构思打稿,画出一帧像荆浩、关同所作的图画?那夕阳下,分明是残山剩水,上面乱鸦千点落鸿哀怨,渔樵们谈论着盛衰兴亡的闲话。
登临我亦悲秋者,向蔓草平原泪盈把。自古有情终不化。青娥冢上,东风野火,烧出鸳鸯瓦。
我登高临远,也不禁为秋景悲伤,对着平原野草热泪盈盈而下。自古以来有情者至死不化,你看那青娥墓下春风野火,也只是烧出鸳鸯双瓦。
参考资料:
1、 戴 燕.历代诗典.杭州:浙江文艺出版社,2005:9882、 郭彦全.历代词今译.北京: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,1994:544天然一帧(zhēn)荆(zhēn)关画,谁打稿,斜阳下?历历水残山剩也。乱鸦千点,落鸿孤烟,中有渔樵(qiáo)话。
青玉案:词牌名。双调六十七字,前后片各五仄韵。亦有第五句不用韵者。帧:图画的一幅。荆关:荆,指五代时画家荆浩;关,指荆浩弟子关同。荆、关均以山水画名世。打稿:起稿。历历:分明可数。水残山剩:同“残山剩水”,指亡国或变乱后山河残破景象。落鸿:即孤鸿。鸿,鸿雁。渔樵话:渔父与樵夫的闲话。
登临我亦悲秋者,向蔓草平原泪盈把。自古有情终不化。青娥(é)冢(zhǒng)上,东风野火,烧出鸳(yuān)鸯(yāng)瓦。
悲秋者:伤心人。盈把:满把。把,一手握取的数量。青娥冢:王昭君墓。鸳鸯瓦:由两瓦片一俯一仰合成者。
参考资料:
1、 戴 燕.历代诗典.杭州:浙江文艺出版社,2005:9882、 郭彦全.历代词今译.北京: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,1994:544天然一帧荆关画,谁打稿,斜阳下?历历水残山剩也。乱鸦千点,落鸿孤烟,中有渔樵话。
登临我亦悲秋者,向蔓草平原泪盈把。自古有情终不化。青娥冢上,东风野火,烧出鸳鸯瓦。
此词的上片,重在写景,通过描述触目所见之景,传达出心中的感伤之情。
首句作者以赞美口吻将河山胜景比作五代时大画家荆浩、关同的山水画卷,充满了对大自然鬼斧神工的赞叹和对祖国大好河山的热爱。第二句笔锋陡转,指出这美好景色已因历经战火而残破不堪。一扬一抑,伤时忧国之心毕见。“历历”句徒然一抑,战争给这大好山水留下分明可数的伤痕:处处可见残破之状。“乱鸦”三句,是对残山剩水的渲染和补足,渲染出离乱、饥馑、荒寒的冷色调,加深了山河衰败,民众流离的感叹。末句虽没有道出渔樵对话的具体内容,但易代之悲,破国亡家之痛已是不言而喻。
词的下片,则重在抒情,抒写出“登临”之下所触发的悲伤怨苦,同时也是上片“渔樵话”的继续,顺势将自己因家国沦落而泪洒荒原野蔓之间的悲痛尽落纸间,同时把自己对家国的热爱用“自古有情终不化”表白得淋漓尽致。换头二句,紧承上片“渔樵话”的兴亡之感。“自古有情终不化”,是极为重要之句,它既说明了泪洒荒原的感情内因,又进而强调了这种感情的贞坚不化。末三句,则将这种缅怀故国之情形象化,具体化。诗人以此坟头之草不死、坟头野土不散的意象,来表述凑结心头“终不化”的怨苦之情,凄艳绝伦,不同凡响。
词的上片前三韵,一扬一抑,深沉悲慨已溢见笔端,伤乱忧国心跃现。下片变为主观抒述,聚焦点在“自古有情终不化”之“化”字上。结之以鹭鸯瓦、青娥冢,凝结心头之怨苦,被意象烘托得极凄苦、极悸动,也极见凄艳美。上片下片的收缩都以三个相应观照句,效果均佳。
此词平直中见委婉,议论中寄深情,是写景,也是咏史,它把古代军阀混乱造成的罪恶,活生生展现在读者面前,比一般咏史之作更为感人。词虽从写景入手,却蕴含着特定时代的沉思哀苦,因此产生一种凄厉、惊心的效果。
参考资料:
1、 傅秋爽.涵韵集.天津:天津古籍出版社,2006:5832、 张苓蕴 汪翔宇.历代词精品百首(南宋-近代).长春: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,1996:1883、 贺新辉.全清词鉴赏辞典.北京:中国妇女出版社,1996:5914、 严迪昌 编注.元明清词.成都:天地出版社,1997:167-168